曰草

没有粮的时候,也可以自割腿肉

围炉夜话

我是陈东扬,义云盟的老大,两个孩子的老子,一个男人的爱人。

 

天刚亮,晚秋天气冷,入夜更加寒凉,还渗着刺骨的冷意,我站在阳台看着艾迪离开的背影,脚步踉跄,神情倦怠,宛如渴日病花,一头小白毛都透着颓唐。

 

“艾迪这小子是不是真的觉得我老眼昏花,带着一身的痕迹过来,是打算让我揍死陈毅这混小子么。” 我在明磊不认同的眼光里烦躁地点起一支烟。“那死小子在搞什么,我不信他舍得让艾迪进监狱去陪白宗易四年。”平时盯跟眼珠子一样,擦破点皮都要掀了整个北堂,这会儿还不把人绑起来,偏偏要老爸为难。

 

“八成是艾迪自作主张。”明磊站在我身后,“陈毅那就是块木头。”平时像个狮子一样恨不得把人含在嘴里,满心满眼都是艾迪,却偏偏嘴上说的都是兄弟。难怪艾迪要躲到监狱里去。“所以,你也知道他俩……”

 

“他俩那点事,瞎子靠鼻子都闻得出来。”我烦躁地撑着头。

 

张腾、龙帮、毒品、范家,一桩桩一件件接踵而来。即使是我,也觉得有些累了。

 

“陈毅那个傻瓜,谁家兄弟做到把钱都给兄弟管给兄弟花。”我不屑地笑,“没用的饭桶,自己心里装满了一个人,还一天到晚装酷仔。” 我接过明磊递过来的威士忌,玻璃杯在华丽的玻璃吊灯下闪着斑驳地倒影,发出清脆的轻响,在这个多事的早晨甚至有些刺耳。

 

“是蠢死了,年纪不小了就知道一天到晚粘着老爸跟老爸撒娇,艾迪眼睛是糊了蛤蜊肉么,到底看上他什么。” 明磊冷哼道。

 

他心里带着气,说起话就难免指桑骂槐,“说不定哪天就替你抢着给你挡枪子垫背呢。”

 

“那不一样。”我安抚地拍拍他的手,“陈毅跟我去扫堂,不管受多重的伤,爬也要爬回北堂。”我轻笑,“难不成是为了我这么个老东西?”

 

我年轻的时候,正值世纪末,当时最流行的问题是,如果世界在这一天毁灭,你想要如何度过。

 

明磊问我的时候,我只是刚当上北堂堂主的小角色,有着无限的野心,过着刀头舔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。年轻时的生活很难称得上容易,钱永远不够花:如果一周出去喝三次酒,那基本上剩下的日子只有线面可以吃。

 

我当时提着筷子,毫不犹豫地回答,那就带最爱的人开车到最靠近海的地方,亲吻、zuo艾,看世界最后一抹余晖。但有万分之一的可能,我一定会想尽办法带着他活过最后一天。

 

“做我们这一档的,靠的是义气。出生入死是家常便饭,我们可以为很多东西死:兄弟、老大、甚至可能只是一次小小的生意。死亡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。” 我放下威士忌,顺势握住他的手,认真地看着他,“肯为了什么人活下去,才重要。”

 

死亡太轻太容易,活着却是日复一日的折磨和沉重,心里有一个人,念着他,想着他,这苦辣酸涩的日子才能品出一点点的甜意,才能过下去。

 

“你忘了,艾迪刚来堂里,人小小的一点,瘾发作的时候,有好几次我都以为他会这么去了。”

 

“可他还是活下来了。”

 

“因为陈毅。”我夹着烟,看团团上升的白色烟雾渐在风中销沉,从中似乎幻化出别的情景。

 

小小的孩子在地上被毒瘾折磨地奄奄一息,有多少人劝过陈毅就给他一个痛快呢?只怕数也数不清。

 

可那小狼崽子牢牢地守在艾迪身边,黑色眼睛阴沉,圈住自己的领地吓退对每一个劝阻的人。不断地安慰、鼓励、照顾痛入骨髓的艾迪。

 

而艾迪那孩子,明明是如此弱小的一条生命,无父无母无亲无友,生命中没有任何好事发生,却因为爱他,选择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。甘心孤独寂寞,甘心为他临风浴雪,为他饮伤噙悲,为他苦等三千六百夜。

 

甚至那个时候,他们都不知道这是爱。

 

“从小就一屋两人地独处着。”睡前那几小时,他们就在屋子里做各自事情,这样度过了数千个夜晚。如同两只初生的幼兽,在微弱火光下凭本能学会相互依存。

 

谁能把他们分开。

 

“你还记不记得,过年的时候陈毅那小子把那个谁给揍了一顿。”我挑着眉,摩挲着明磊的手腕。

 

“怎么不记得。明知道是上面的小少爷他不该惹,可还是把人狠狠地揍了一顿。”明磊勾起的嘴角带着一丝嘲笑。“后来被罚得整个过年都躺在床上,只会让老爸给他收拾烂摊子。”

 

“是啊,就因为那小子不长眼的去调戏艾迪。”我冷笑,“去他妈的兄弟,那张脸臭的要死,写的全是离我马子远点。”就陈毅那小子傻,一直以为他跟艾迪是兄弟情。

 

倒是当时的艾迪更加明目张胆地笑,白炽灯光淋照下来,显得年轻人的眼目与笑都在熠熠生辉。整个人轻松畅快,虽然之后看到陈毅被罚得惨差点忍不住发疯暴走。

 

事后陈毅曾经问我,为什么似乎如何努力,都无法好好保护自己的兄弟。是不是因为他的无能,才导致他遭受伤害。

 

我反问他,难道弱小就不追求强大,便要永坠尘泥?

 

我们这一行,不生则死,不战则亡。与其有空自怨自艾,迷茫忐忑,不如好好想想自己要守护的到底是谁,到底为什么拼命搏杀,磨练自己,强大自身,永远不要为了自己的无能茫然而后悔。

 

陈毅似乎很苦恼,他说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做到像我一样坚定、无所畏惧。但他会努力强大起来,比所有人都强,再也没人敢欺负他们。

 

我知道他说的是艾迪。

 

再之后听说他也纹了一个狮子纹身,没办法,小男孩都是崇拜父亲的嘛。

 

现在孩子长大了,有自己的能力和责任了。

 

想起刚才艾迪看似冷静但遮天蔽日的情绪,他是铁了心要去帮陈毅扛。

 

陈毅真的是个很幸福的人,有人甘愿像空气一样爱他,用自己的爱意将他细细密密地包围。

 

可能偶尔还会是觉得是束缚,但真当失去了,自由才是枷锁。

 

陈毅这小子,遇上个难搞的,有的是他苦头吃了。

 

“这次闹这么大,范家只怕不会善罢甘休,你打算怎么处理。”明磊直截了当地问道。

 

“他孙子沾了人命,我把我儿子陪到监狱。”我放下手里的酒杯,一根一根的摩挲明磊的手指,“我儿子的四年青春,凭他什么恩情也都能抵消了。”

 

明磊抬眼,“收起你要杀人的脸。”他低头垂眸,“既然决定了要跟范家分开,就别给他们翻身的机会。”他清冷的话里带着血雨腥风,这次他真的是被惹毛了。

 

虽然明磊不说,可这人这么多年嘴硬心软,最疼艾迪和陈毅的就是他。

 

龙有逆鳞,触者必杀之。

 

从走上这条路开始,我最好的梦里,也不曾想过我的后半生会有两个这么好的儿子。

 

陈毅忠义果敢,勇于担当又野心勃勃;艾迪缜密善谋,鬼心眼子一箩筐,嘴巴坏不饶人,跟明磊年轻时活脱似得像。那么小一点点的小人,生来带毒,可即使命如草芥,也偏偏要从泥地里挣脱出一朵花来。

 

他们都不是幸运的小孩,在别的小孩还在为功课、学校烦恼的时候就扮成大人模样打打杀杀,可他们从不觉得自己可怜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,即使不是坦途。我很欣慰,他们在别人还想不明白将来在哪儿的年纪,成为照亮彼此的光,一起磕磕绊绊地走下去。

 

作为父亲们,我们有的,都全部供给他们;我们没有的,也尽量让他们得到。不然艾迪一个无亲无依的小鬼,哪敢在堂里说话这么大小声,发起疯来无所顾忌。

 

“监狱那边都打点了,艾迪跟白宗易不会吃什么苦头的。”明磊将手搭在我的肩膀,安抚道。

 

我反搭着他的手,“我明白。”明白个屁,我们固然能拦住狱警和外面的刁难,但范家有钱有势,出得起价就不怕找不到挣卖命钱的人。白宗易那小孩一看就知道是个连架都没打过的乖宝宝,艾迪又生得好,里面那些牛鬼蛇神还是要艾迪亲自去挡。一想到我的儿子在监狱里三餐不继提心吊胆,我就想人挫骨扬灰的心。

 

我眯起眼睛,“帮阿睿一把,范家老三的那堆狗屁倒灶的事情,让底下人盯着点。另外,帮我约老七吃个饭。”范老爷子既然不想管他的无能子孙,老子不介意替他管一管。

 

敢动老子的儿子,做好被扒皮的准备了么?

 

 

后记:

周二开播之前终于赶完啦。大概是从老爹的角度看儿子们的爱情。

看剧的时候一直在想,陈毅对老大的追随,似乎除了艾迪没人理解为爱情。最可能是陈毅对老大有一些执着的崇拜,但老大本身就是一个富有魅力的领袖,赢得小辈的崇拜是很正常的事情。但陈毅对艾迪如何是明明白白展示在大家面前的,所以没人误会陈毅对老大的感情。

而艾迪在堂里的自在,想必是很受宠才能可以说话这么肆无忌惮。“老大,见个面,现在。”翻译一下不就是“爹地,求你个事,快来。”


再次感谢群里的姐妹们写的好吃的粮,真的我爱同人女,这个世界因你们而美好,顺便, @izu 太太您什么时候更新啊,饿饿,饭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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